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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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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尤其是你所等待的還是你最重要的人是生是死的回應。

阮西子根本沒辦法自行進入睡眠。

如果沒有摻著安眠藥的水,她可能會睜著眼睛度過每一個天黑天亮。

站在她的床邊,蘇現瞥了一眼嚴君澤,他們都保持沈默,但簡然有點站不住了。

“她這樣用不了兩天就會垮掉,我們得想辦法讓她振作起來,如果早知道她會變成今天這樣,我倒寧願陸思屹的那些深度催眠可以讓她一直記憶錯亂,不要想起任何事,哪怕忘了我們也無所謂。”

簡然說得難過又憤怒,他到底年輕,有些沈不住氣,蘇現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詢問嚴君澤的意見:“你覺得呢?有沒有什麽好辦法可以讓她振作一點?”

嚴君澤站在那面無表情地看著床上昏沈沈的女人,其實他不該再管這些事,他在心裏早就做了決定,可為什麽當易則打電話讓他來的時候他無法拒絕呢?

為什麽當蘇現詢問他的時候,他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為她想辦法呢?

在場的三個男人裏,最了解阮西子的人莫過於嚴君澤,蘇現找他想辦法,再正確不過。

他沈默了很久,才緩緩蹲下身,專註地看著阮西子的睡顏道:“你們沒發現麽,她從回來到現在就沒哭過,也沒鬧過。她心裏裝著很多難過,但釋放不出來。這樣憋著,她不可能振作起來。”

蘇現怔住,簡然焦急地說:“嚴總監,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最了解西子了,你肯定知道她要怎麽才可以好起來!”

簡然將希望全都寄托在嚴君澤身上,那種熟悉的疲憊感再次回到了嚴君澤身上,他感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用手撐著床邊才勉強立了起來。

他朝其他兩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幾天。

阮西子因為藥物幫助的關系保持著勉強湊合的睡眠,精神狀態卻沒見半點好起來的痕跡,這天晚上,已經很久沒有一起留在她身邊的三個人再次湊到了一起,由蘇現坐到她身邊跟她說:“想喝酒嗎?”

這些天阮西子一直抱著手機,對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不聞不問,不感興趣。

但當蘇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慢慢看向了他。

蘇現神色覆雜地笑著說:“去喝酒吧,我們一起去,想喝多少喝多少,要去嗎?”

阮西子垂下眼瞼,許久許久沒說話,過了很長時間,她站起來點了一下頭。

簡然看她同意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看向嚴君澤,這是嚴君澤想出的辦法,但他不願意親自來說,只能推給蘇現,蘇現和簡然都不太確定他這麽做的用意是什麽,或許這輩子只有他自己會記得,自己曾經為了不再喜歡一個人做了多少努力,雖然那些努力,幾乎全都白費。

今夜,蘇現的酒吧歇業。

本該是夜晚最熱鬧的時刻,酒吧裏卻只有他們三個人和工作人員。

最大的包間裏,阮西子坐在沙發上,面前是一打又一打的啤酒,蘇現二話不說便讓人把酒全都開了,在場的三男一女每人手上拿到一瓶,他特別大方地說:“來,盡量喝,喝到滿意為止,我請客——今天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阮西子睨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笑容的弧度。她拿起酒瓶直接就喝,嚴君澤握著酒瓶慢慢喝著,比她喝得慢多了,她兩瓶都喝完了,他半瓶都還沒喝完,可他卻覺得自己已經醉了。

單單只是喝酒,似乎不能盡興,酒過三巡,蘇現提議道:“要唱歌麽?這裏的設施是全酒吧最好的,不用實在浪費。”他拿起話筒遞給簡然,簡然搖搖頭,於是他又遞給嚴君澤,嚴君澤只是笑笑,也沒接過去,蘇現微笑,繼續道,“那我先來。”

語畢,他便點了歌,自己先開始唱了。

蘇現的聲音很好聽,唱歌自然也不會差,阮西子一邊喝酒一邊聽著他的歌聲,微醺地傻笑了一下,瞇著眼對他說:“你以後不開酒吧了,可以去當歌手,一定會紅。”

她有心情開玩笑了麽?

蘇現欣慰地笑了笑,跟她說:“那等我紅了,還請阮設計師一定要讓我給你的品牌做代言人,我會給你打折的。”

阮西子勾著嘴角苦澀地笑了笑,繼續喝酒,眼角濕潤,好像在哭,又好像沒有。

簡然心情低落地也跟著一瓶又一瓶地喝,嚴君澤就那麽看著他們,過了很久很久,簡然也唱過了,麥克風再次遞到了他面前。

盯著麥克風,嚴君澤這次沈默了很久,接了過來。

蘇現意外道:“我以為你還會拒絕。”

嚴君澤望了一眼已經醉醺醺的阮西子,她眼角這次掛上了顯而易見的眼淚,靠在那裏昏沈沈地繼續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傻笑,比她痛哭還叫人難受。

嚴君澤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麥克風,許久才說:“不會拒絕了。我想,這也是個好機會。”

蘇現不解:“什麽機會?”

嚴君澤動動嘴唇,半晌才說:“道別的機會。”語調輕的幾乎讓人聽不見,但蘇現還是聽見了。

他望著嚴君澤,終究只是嘆了口氣。

嚴君澤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大一些,他那個年代,最流行的音樂人就是情歌王子張信哲了。

上大學的時候,他也喜歡了張信哲很久很久。

拿起麥克風,好像只有張信哲的歌可以唱出來。

不是什麽人人都知道的《愛如潮水》或者《信仰》,也不是肉麻的《做你的男人》,是一首相對來說冷門的歌——《不要對他說》。

阮西子已經醉了。

她視線模糊,眼前看見了許多人,有父母,有同學,有任何人,就是沒有陳倦。

漸漸的,她好像聽見了那個她曾經奉為金科玉律的男人的聲音。

是嚴君澤的聲音。

他居然在唱歌。

記憶仿佛倒退回她剛進入深藍珠寶的時候。

還是職場小白的阮西子時時刻刻維持著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強撐著在其他同事面前表現著自己的闊氣,只有嚴君澤在她下班的時候偶然看見了她辛苦而艱難地步行跨越城市回家。

他開著車慢慢跟在她身後,那天夜裏,天那麽黑,他一路為她保駕護航,直到她走到合租房門外才發現他。

從那個時刻,她便對這個男人種下了真心。

後來,她那麽努力地在他面前表現自己的優秀,但他一直反應淡淡道,她以為他並沒放在心上,以為他根本對自己沒興趣,但後來的後來,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嚴君澤送了她他親手做的項鏈。

直到今日,那條刻著YJZ三個字母的項鏈仍然放在她公寓的抽屜裏。

如果不是有包裝盒的存在,恐怕已經被塵土淹沒了。

後來是怎麽了,他們就分手了,從此再也沒可能覆合。

阮西子忽然清醒了不少。

她訥訥地坐直身子,失魂落魄地看著坐在不遠處的人,他拿著話筒輕輕唱著。

“選在清晨時分走出你家的巷口

看著昨天擦肩而過

未熄滅的街燈問我到底 告別了什麼

……

當我失去你眼中美麗的溫柔

當你決定就此放手

我的生命之中再也沒有 剩下些什麼

除了沈默”

阮西子抿緊唇瓣,無數覆雜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強忍著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開始快速落下,比之前的無意識墜落要洶湧得多。

嚴君澤一直在安靜地唱歌,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似乎也沒註意到她在哭。

阮西子聽著。

安靜地聽著。

他唱著。

“陪你到日出

把你看清楚

哭得累了的你看來睡得好無辜

在你耳邊輕輕說出 最後的要求

不要對他說出 一樣的話

不要對他說

夜裏會害怕

別說你多晚 都會等他的電話

別說你只喜歡 他送的玫瑰花

因為這些 是我僅有 殘留的夢”

不要對他說。

不要對他說。

不要對他說,一樣的話語,不要對他說你總是愛的太猶豫,別說你最渴望他能為你而淋雨,我願忍受折磨,獨自去擁有,曾經的溫柔。

不要對他說。

不要對他說。

阮西子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自責、內疚,亦或是,其他什麽。

當音樂漸漸停止的時候,包間裏面只能聽見她絕望而凜冽的哭聲。

所有人都知道,時候都差不多了。

大家都沒再說話,男人們不言不語地喝著酒,工作人員一打一打地往包間裏送啤酒,這天晚上,阮西子也幾乎把她人生這輩子所有的酒都喝完了。

當天晚上,她就因為酒精中毒住進了醫院。

掛水、治療,三個醉醺醺的男人作陪,易則趕到醫院的時候,差點摔了手機。

“真是瘋了。”

他難得情緒激動,嚇得護士小姐都不敢走進病房。

另一邊。

由於時差的關系,美國這會兒天還亮著。

陳倦被人推著前往手術室的方向。

他穿著病號服,做好了所有手術的準備。

他就那麽躺著,眼神盯著醫院走廊明亮的燈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白色,一片蒼茫。

就在這漫無邊際的白色裏,他看見了許多人。

有父母,他們在對他招手,也有奶奶,他在朝他和藹慈善的微笑,他們好像都是來接他的一樣,仿佛他很快就可以和他們團聚了。

如果僅僅是這些人,陳倦也許會感覺到解脫。

不管手術的結果如何,似乎都是好的。

但後來,這些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只有一個人還存在於他的視線中。

阮西子站在一片白色中,穿著美麗的婚紗,綰著長長的黑發,她手裏拿著頭紗,仿佛在對他說,你為什麽還不來幫我戴上?如果你再不來,我就讓別人幫我戴了。

很快,嚴君澤出現了,他走過去,幫她戴上了頭紗,她那麽幸福的微笑著,仿佛嚴君澤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她命中註定一起度過餘生的男人。

陳倦的心難受的瑟縮著,為什麽還會心痛呢,這不就是他一直期望看到的麽。

他感覺到呼吸困難,好像只有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人才能把自己的自私體現出來。

他現在特別特別希望在手術結束後,還可以在手術臺上醒過來。

他的腦海中,始終記得她所存在的所有情景。

他能夠清晰地想象出,在春天過去,夏天來臨的時候,無數的花朵綻放了,阮西子一身優雅的裙子,站在開滿鮮花的地方,長發飄逸,接著他喚了她的名字,她回過頭,朝他微微一笑。

……

陳倦緩緩閉上了眼睛。

麻醉開始了。

他的身體慢慢失去了知覺,大腦也漸漸失去了主導權。

但她回眸朝他微笑的樣子,他一直一直記得。

西子……我喜歡你,你會記得我嗎?

一定不要忘了我,我會回去找你的。

我一定會回去。#####作者的話:哎呀我的君澤 虐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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